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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谁的人情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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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浅夏自从与桑丘子睿会过面后,心思反倒是沉静了许多。

    晚上入眠似乎是也更快了,除了饮食上仍然是有些挑剔之外,可以说,其它的一切,都是越来越好。

    穆流年暗中派出了不少的人手来跟踪追查此事,一方面也算是为了配合桑丘子睿,另一方面,主要也是为了能更快地得到消息,从而尽快地做出反应。

    不是穆流年太过小心眼儿,而是对于桑丘子睿这个人,他是真的不可能完全地信任。

    这一次的事情,如此突兀,如此诡异,若说穆流年没有多想,那才是真的奇怪了!

    回到初云轩,看见浅夏正坐在软榻上缝制着小衣裳,大红色的,看样子,不是个小兜兜,就是个小褂子。

    抬腿进来,浅夏闻声抬了抬眼,见是他,如春风般笑了笑,低头继续做着手上的活,一切都是那么自然,那么安宁。

    只是,这种安宁的日子,还能持续多久,穆流年不确定。

    进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,慢慢地喝了,眉头紧了松,松开了又再拧上了,似乎是在考虑着,要不要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透露给她。

    让她知道了,只怕她会多虑多思。不让她知道,只怕她又会惦记着此事,食不安心,睡不安寝。

    犹豫再三,还是拨开了珠帘,进了里屋。

    “今日的天色如何?我看着外面挺好的,可是三七偏说外头冷的要要命,一再叮嘱我不可出去。我本倒也不惧寒,只是这会儿懒得动弹了。”

    穆流年的嘴角微扯了扯,“还好。虽然是日头不错,可就是太冷了。这会儿都到这个时节了,你还能指望着外头多暖和?”

    浅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,抬眸细细地看着他,那温柔明媚的目光,在他的脸上一寸寸地细细描过,“你有心事?”

    穆流年的手微晃了晃,幸好是背在了身后,没有让她瞧见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只是还在担心璃王府的事。”

    浅夏将东西都搁在了一旁,慢慢地从榻上下来,在穆流年的跟前站了,微仰着头,四目相对,那么一瞬间,穆流年就知道,自己怕是什么也瞒不过她了。

    “元初,你从不骗我的。”

    轻轻软软的话,却是让穆流年觉得如同千斤般重,轻叹一声,拉了她的小手,两人一起在榻上坐了。穆流年的一只脚搭在了那脚蹬上,另一条腿却是伸直了慢慢地滑向了地面。

    “浅浅,紫夜只怕是要有麻烦了。现在虽然是还没有充分的证据,可是有一点,我能肯定,那就是,这次事件的幕后之人,只怕不仅仅是一个皇甫定涛了。”

    浅夏表现得倒是很平静,“可是苍冥皇室也插手进来了?”

    “具体的,我现在也说不好。只是颂宝的身世,如今总算是查得有些眉目了。你可知她的生母是谁?”

    浅夏凝眸,听到他这样的语气,就知道似乎是有些麻烦了。

    “颂宝的亲生母亲是和宁长公主,也就是说,从身分上来说,她不是皇上的亲侄女,却是皇上的亲外甥女。而且,从血缘上来说,更为亲近一些。”

    “和宁的女儿?”浅夏一直平静的脸上,总算是有了些许的波纹,“和宁她?可是怎么会?据我所知,颂宝郡主的年纪,那会儿和宁长公主应该还是公主的身分,当时先皇仍在,她也不曾成亲,怎么会?”

    “所以,她才会到了璃王府,才会成为了璃王的女儿。事实上,璃王对此是并不知情的。是璃王妃当年与和宁的一个约定,所以才有了颂宝郡主。璃王妃当时身怀有孕,可是为了算计当时府内的一位侧妃,她自己的孩子没有保住。只不过,当时璃王并不在京城,所以,才得以瞒了过去。”

    浅夏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大,对于穆流年的说法,显然是有些难以消化。

    穆流年轻轻地揽了她的肩,然后再慢慢地为她解释了一遍。

    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,浅夏才总算是将这有些复杂的人物关系弄明白了。

    原来当年和宁心仪于一外邦男子,但不得先帝应允,不想两人竟然是私下有了肌肤之亲,以致后来和宁竟然有了身孕。

    皇室公主,竟然是未婚先孕,这是整个儿皇室的耻辱!一旦传了出去,将至整个皇室蒙羞。

    好在当时先皇的身体不适,对于后宫之事,也是无暇理会。再加上了先后对于和宁的宠溺,终于在最后,还是让和宁顺利地诞下了一女。

    先后本是不让和宁生下这个孩子,奈何当时的和宁年轻固执,认定了那个人对她是实心实意,所以,以死相逼。无奈之下,先后只得同意。

    后来先后考虑到亲儿媳对于和宁的态度不佳,再思及当时的朝廷动荡,便找到了璃王妃,许以将来无论如何,都会保全璃王一脉,如此,正逢璃子妃也到了生产之时,这才移花接木,将和宁的女儿,抱入了璃王府。

    而事实上,璃王和肖云航等人,对于此事自然是不知情的。

    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,太后死了,和宁也死了,原本这也就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了。只是,不知到底是什么人,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颂宝。

    再加以引导,从而让颂宝认定了璃王夫妇对她根本就是没有半点亲情。

    至于璃王妃的死,这一次,他们也只能是怀疑,极有可能与颂宝的身世有关。

    浅夏呆怔了半晌之后才道,“元初,你说有人对颂宝郡主用了摄魂术,其目的,自然就是为了利用她。那么,那人透露给颂宝的,是什么样的真相?”

    穆流年叹了口气,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上头。

    “桑丘子睿将颂宝郡主的摄魂术解了。并且告诉她,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,她只是被人利用了。而颂宝郡主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,直接就投湖自尽了。”

    浅夏再次愣住,桑丘子睿为何要如此做?

    “那个告诉颂宝,她的亲生母亲是和宁长公主,而且,还刻意引导她,告诉她是你害死了和宁长公主,而且你还派人杀了她的亲生父亲,所以,颂宝郡主的心里,恨毒了你。”

    浅夏有些恍惚道,“桑丘子睿就是因为这个,所以才故意歪曲了事实,告诉她之前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?”

    “嗯。不仅如此,通过催眠,桑丘子睿还从颂宝郡主那里得知,与她联络的人,是一名男子,从声音上来判断,应该是个中年人。而颂宝郡主与卢浅笑之所以能搭上线,也是由这个男人从中牵引的。最重要的是,颂宝郡主被解除了摄魂术后,再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,一时无法接受,所以才会选择了自尽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璃王妃遇刺那天晚上?”

    穆流年点点头,“正是。那天晚上,是颂宝郡主引进来的人,她虽然没有直接下令杀死璃王妃和肖云航,可是她选择了默认。当桑丘子睿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,她是璃王妃的亲生女儿的时候,她才会受不住这个打击,选择了自尽。”

    浅夏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了。

    颂宝郡主的真实身分,竟然是和宁的女儿,那么她的生父又是谁?

    她没有想到,桑丘子睿为了直接除去颂宝这个麻烦,会选择了这样的一个法子。她该说桑丘子睿太过高明了,还是该说,桑丘子睿对她的关心,又染上了一条人命?

    浅夏抿抿唇,今日的这些消息,的确是太过震撼!

    颂宝郡主自尽,璃王府,再添了一桩白事。

    “那璃王爷可知道了这件事?”

    穆流年摇摇头,“桑丘子睿说没有必要。有些事,即便知道了真相又如何?我们现在可以判定的是,那些人是担心璃王妃透露出颂宝的身世,所以才会杀人灭口。璃王妃早就知道颂宝是和宁的女儿,所以那些人,应当不会是冲着这个来的。他们的目的,只怕是为了不让颂宝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。”

    浅夏的脑子里灵光一闪,外邦之人?

    “和宁的父亲不是紫夜人,而现在却有人不愿意让和宁知道这个消息?”

    “确切地说,是不希望她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。”穆流年微拧了眉,“我们的推断,对方显然不是平民百姓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那桑丘子睿为何还要逼死了颂宝?”浅夏蹭地一下子坐榻上起来,有些恼火道,“如此一来,这条线索岂不是就断了?明明有机会将那个男人找出来,现在倒是好了,一点儿线索也没了,不是白折腾了?”

    看到浅夏突然发火,穆流年倒是只笑了笑,“你先别急。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。如果颂宝的父亲真的看中她,也就不会这么多年,始终是对她不闻不问了。如今璃王妃殁了,只怕当年的那个秘密,也就真的成了一个秘密。”

    “或许那个人是在这四国间极其负有清名之流,这是担心一旦这种事情被人给捅出来,反倒是给自己的名声上沾上污点,所以才会想要杀人灭口!若是果真如此,那桑丘子睿倒是帮了人家一个忙,替人家解决了一个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浅夏如此明显有些嘲讽的语气,让穆流年的心情倒是轻松了一些。

    “好了,关于颂宝的事情,大致也就是如此了。至于杀害璃王妃的凶手,桑丘子睿在城外找到了一处据点,只不过,已是人去楼空。那里,只有几具尸体了。好在天气寒冷,人已死了多日,倒是未曾腐烂。”

    浅夏摇摇头,面上略有不甘,“就拿这些人做替罪羊了?”

    “他们也不是真的就是替罪羊,毕竟,他们是真的杀手。无论如何,这是皇上想要的结果,既然如此,那我们就给他一个这样的结论,不至于让皇室的威严尽散就是。”

    “哼!肖氏,还有什么威严可谈?璃王呢?他就这么认了?没有再吵着要继续追究?”

    穆流年摇摇头,“璃王是个聪明人。他虽与璃王妃夫妻情深,可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。他现在担心的是肖云航的性命。从某个角度来说,只怕这会儿,璃王是恨毒了璃王妃的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浅夏眨眨眼,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“璃王只有肖云航这么一个儿子,如果他出事,璃王就等于是无后了!现在璃王年事已高,还能不能再有子嗣,还真是两说呢。如果不是多年来璃王妃的行事霸道狠辣,璃王又岂会只有一个儿子?”

    浅夏有些糊涂了,“璃王妃不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么?而且,他们夫妻情深,难道也是假的?那璃王府的一片梅园,难道不是璃王当年为了讨好璃王妃才命人种下的么?”

    “是又如何?璃王讨好过的,又不是只有一个璃王妃!再说了,对于肖氏这个高贵的姓氏来说,子嗣,才是真正让他们记挂的头等大事!”

    浅夏听着觉得有几分奇怪,你是这种事情,应该是她们女人觉得不满,或者是有些愤慨才对,穆流年一男人,他干嘛这么生气?

    “你好像很激动?”

    穆流年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,不满道,“我只是看不惯那些打着什么宠妻之名,来保全自己的人!璃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默许了璃王妃的一些举动,璃王妃一介女流,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子?要知道,别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,虽然出身差了些,可好歹也是皇嗣!是皇家的人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里,浅夏才算是弄明白了,敢情她是觉得璃王不该在需要璃王妃的时候,就那样故意宠着,等到现在自己唯一的儿子出了事,又开始埋怨起璃王妃了。

    事实上,如果不是多年来璃王府就只有一个肖云航,璃王这些年焉能过得这般自在?

    听到穆流年的分析,浅夏也开始对璃王有了几分的鄙视了。

    “这样的男人,的确是有些可耻!不过,身为皇室子弟,也的确是有些难言之隐。若是他的子嗣繁茂,只怕皇上看了也会不乐意了。”

    穆流年听了倒是一乐,“这话倒是真的。主要是皇上自己的子嗣,也算不得繁茂。而且,你有没有发现,但凡是他看着不顺眼的世家,哪家的子嗣都算不得繁盛。”

    浅夏撇嘴道,“像是皇上那样小肚鸡肠的人,还真是不多见。”

    看到浅夏的小脸儿不再绷着,穆流年也放心了不少,“行了。肚子饿不饿?要不要用些粥?”

    浅夏摇摇头,“你说,为什么我就吃不下馒头或者是其它的东西?其实你知道吗?我自己看不见那些东西的时候吧,偶尔觉得应该味道也不错。可是一瞧见了,还不曾入口,就觉得胃里头堵地慌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孕妇的正常反应,你怕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怕,只是一直这样的话,我担心宝宝会长不好。我也知道,他在我的肚子里,若是我吃不好,他自然也就吃不好。若是再影响了他长大,我这个做母亲的,岂非是大大的罪过?”

    “胡说什么呢?你现在才两个月多,正是孕妇反应的时候。至于长不长个子,那是后头的事。现在还早呢。”

    浅夏撅了嘴,倒是有些像是小孩子一般,“可我就是觉得自己总是这样不成,也太不争气了些!平时也不曾这般娇弱,这一次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傻丫头!行了,别胡思乱想了。我陪你出去走走,晚上多吃些。”

    两人出了初云轩,随意地在院子里头逛着。

    青姑姑瞧着倒是一乐,“世子妃多走走也是不错的。总躺着,也就会难免觉得乏闷无力,这会儿走走,说不定晚上就能多进一碗粥了。”

    三七似乎是不太看好,摇头道,“小姐本身吃东西就有些挑剔,如今有了身孕。这更挑的有些没边儿了。总是吃粥也不是办法,您看小姐的脸都瘦了呢。”

    青姑姑笑道,“不妨事,等过了三个月,反应没有这么厉害了,自然也就吃地多了。”

    颂宝郡主自尽一事,在梁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。

    一来是因为璃王妃才刚刚下葬,而且大理寺拿到了真凶,虽然是几具尸体,可是至少,也算是给了璃王府一个交待。后续大理寺和御林军自然是会继续跟进,不会让璃王挑出毛病。

    二来,也是因为肖云航昏迷多日,始终不曾清醒。比起这位璃王府的唯一继承人来说,那位颂宝郡主的死,自然也就不会引起多少人的关注了。

    而听闻此事的那些夫人小姐们,最多,也就只是摇头叹惜罢了。

    安宁公主得知后,倒是真正地落了两滴泪,她与颂宝交好也非一日两日了,如今她说没就没了。安宁自然也是觉得有了几分的孤单和害怕。

    身为皇室子女,一生下来便是锦衣玉食,衣来伸手,饭来张口。可是颂宝小小年纪,连亲事也不曾订下,说走就走了。

    安宁一想到了这些日子,颂宝在她面前,似乎是一直在说着浅夏的坏话,原以为她是心仪于穆流年,所以才会如此。可是还没有等她来得及问清楚,人就没了。

    颂宝郡主的尸体没有停放太久,直接就入殓了。

    因为不曾成亲,又是皇室女儿,便直接葬入了皇陵。因为之前才刚刚操办过璃王妃的丧事,所以,倒是不怎么费事,只是这排场什么的,自然就差了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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